家庭照就是，一顆擁抱混亂與不完美的心：𝟯本家庭攝影集推薦 ft. 叮咚和zz
「長大的過程，過了就過了，我會想要拍下來⋯⋯家庭照對我來講就是這樣。拍下來我就會記得，沒有拍下來，我就會忘記。」
穿童裝在石頭上跑跑跳跳、對著蠟燭唱生日快樂歌、跳入波光粼粼的海裡游泳⋯⋯點開攝影師叮咚和自由編輯 zz 的 IG 帳號，能看見一家三口的甜蜜生活輪番上演。叮咚作為專業攝影師的目光，以及 zz 富有散文氣質的文字，共同將女兒小實的成長歷程，留存為一格格美好的瞬間。
繼《Tokyo Baby：東京走很慢》中新手爸媽的東京遠遊，他們的新書《Berlin Baby：想在柏林生活的原因》圖文並茂的紀錄了一個夏天，一家三口旅居柏林的難忘時光，公園、美食、湖邊、漫步路線，除了描繪一個小家庭的日常與冒險，也借鏡柏林人獨特的價值觀，提出另一種育兒生活的想像。
這次我們邀請他們挑選 3 本拍攝家庭的攝影集，請他們分享喜歡的原因，也聊聊對攝影、家庭、育兒等面向的觀察與想法。
混亂的地方，是家：《まほちゃん》
假如爸爸是攝影師，他會拍出怎樣的家庭風景？日本攝影師島尾伸三在《まほちゃん》中紀錄女兒的兒時生活，一家三口在一間西式住宅裡，家族間的親暱互動，既親密又俏皮。環顧四周的居家空間，可見杯盤狼藉、衣服亂扔、玩具散落一地，看起來有些隨便，不過對 zz 來說，最吸引她的正是這種毫不遮掩的凌亂場景。
「那種混亂是我很喜歡的，」她說。「很多攝影集可能都很乾淨，不然就是很不寫實，可是家庭攝影是一種你貼身關係的紀錄，那個沒有辦法掩飾，沒有辦法造假。」
也是在這種混亂中，照片可以容納一個家庭的真實細節，關於食衣住行，關於柴米油鹽，從物品的收納到使用方式，任何枝微末節都至關重要。「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樣子，他們怎麼長大？他們怎麼吃東西、收衣服？我喜歡看這些很小的細節。」
「我也是被他真實記錄這個場景的心嚇一跳。」叮咚說。回想過去為其他家庭拍照的經驗，很多人會認為自己家不夠漂亮也不夠完美，沒什麼好拍的，會本能性的抗拒，「所以我說心，我看到這本書會覺得，那個願意接受現實的心很重要⋯⋯而且他拍的時候沒有想到要給別人看，他很自在，就是我家就長這樣，所以你會發現他的拍攝角度也不會很美，就是爸爸站著的角度，看到就拍。」
不刻意為了漂亮，技術上也並非頂尖，卻願意在平凡的生活裡，擁抱一顆單純想記錄的心，這讓叮咚很感動：「我會覺得這就是真實家庭的樣子。」
間諜相機裡的家庭：《家族日記》
如果爸爸不只是攝影師，他還是一位大攝影家？曾和荒木經惟、森山大道共同被譽為「日本戰後攝影三傑」，須田一政是日本攝影史中不可忽視的存在。擅長以簡約而刁鑽的姿態，捕捉轉瞬即逝的細膩變化，不過相較於揚名國際的另外兩位大師，他的成就尚未被普遍認識。
作為須田少數拍攝家庭的攝影集，《家族日記》將鏡頭轉向私密的日常生活，雖然不是他最標誌性的作品，但叮咚仍被他高超的攝影技巧吸引，「他的作品，不拍小孩的話，我覺得很強，黑白很強。他在挑這本的照片的時候，是有去安排前後跟瞬間，一種動態感，讓照片有一個起伏。」
叮咚也注意到，須田總能拍到一些非常怪的瞬間──離奇的構圖、魔幻的前景後景、不太可能按下快門的時刻。「他就是有一點厲害的人，所以他的直覺點不太一樣，」叮咚指著一張照片笑著說：「誰會在這個時候拍照啊？」
有趣的是，《家族日記》的所有照片都是用間諜相機「米諾克斯」（MINOX）拍攝。這是世界上最小的相機之一，快門輕如眨眼，片幅小、閃光大，發揮空間非常小，「但他用的很好，他就是直接打閃光，讓主體貼得很近⋯⋯如果是用間諜相機，大概極限就是這樣。」
除了間諜相機的機體特性，須田也會在照片中注入個人魅力，為尋常的家庭風景賦予樂趣，有時讓人眉頭一皺，有時讓人會心一笑，這樣的刻意 zz 特別喜歡。「他是在寫實裡面再加一點他自己的幽默感，把自己的個性加進去。」
某些美，只有媽媽看得見：《As it is》
相比爸爸的視角，媽媽關注的東西就完全不同。《As it is》集結了日本攝影師川內倫子在分娩後三年內拍的照片，環繞細碎小事的育兒風景，充滿女性特有的幽微和細膩。這本書叮咚很早就買了，他經常拿出來翻，在書裡貼上標籤紙記號，「就很美啊⋯⋯她因為生小孩搬回鄉下，開始接觸到自然環境，每天看到的東西，她會把它拍美。」
把生活拍美，這反而是最難的。育兒生活是繁忙與勞累的總和，時間一久，很難不感到麻木，但川內卻依然保有一雙澄澈的眼睛，能夠看見生活中的細節之美，髮絲、蟲草、逆光、蜘蛛網，撫養孩子的平凡風景，就在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中一點一點成形。
同樣身為母親，川內看見的畫面，zz 也經常看見，例如其中一張拍孩子的手，一雙小手如何抓握與交疊，她曾經清晰的凝視過。「應該說你會知道她是注視了很久，然後才拍下那張照片，」強烈的感同身受，彷彿自己就在照片中，「好像她在你旁邊幫你拍攝，我的感覺會是這樣。」
身兼攝影師和父母兩種角色，叮咚和川內倫子一樣，需要面臨養育孩子的殘酷本質。觀景窗前，孩子正在長大，觀景窗後，自己正在老去，面對蒼茫的時間，或許只有照片不會輕易改變。叮咚覺得，從根本上來說，他之所以按下快門，是想為自己記住當下這個時刻。
「以前因為我前妻有癌症，我會覺得她一定有個終點，所以我會想要拍下來，現在有小孩子也是，長大的過程，過了就過了，我會想要拍下來⋯⋯家庭照對我來講就是這樣。拍下來我就會記得，沒有拍下來，我就會忘記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