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代謝派經典建築「中銀膠囊塔」──源自昭和時代的未來建築，為何會被拆除消失？

2022 年，當最後一顆膠囊被卸下，佇立於東京銀座超過半世紀的中銀膠囊塔正式走入歷史，亦象徵了一個時代的終結。這座由建築師黑川紀章設計，由一顆顆象徵著未來的白色膠囊組成的奇異塔樓，是戰後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建築奇蹟之一，同時也是日本「代謝派」建築運動的標竿。

什麼是「代謝派」 (Metabolism) ？

1950 年由建築師黑川紀章等人帶領興起的代謝派運動，是唯一一個發生在非歐美地區的建築運動。他們提倡建築要能夠不斷新陳代謝、再生重組的理論。此類建築通常由一些可拆換的模塊組成，透過定時更替模塊，來達成建築的動態更新。中銀膠囊塔便是其中一個代表作品。

中銀膠囊塔於 1972 年竣工，以鋼筋混凝土結構為主，外觀有如積木，強調每個膠囊模組皆可獨立更替。內設 140 顆單人生活艙單元，每間配備獨立衛浴、折疊式書桌、有線電話、開盤磁帶錄音機、 SONY 彩色電視以及一扇可以俯瞰城市的「舷窗」。

「建築應該要如生物一樣有機，要能夠隨著時間成長、改變。」當時這棟代謝派代表建築憑藉著新穎的外觀，勾勒出未來有機永續的建築態勢，創造新世紀的建築語言，吸引不少人入住。原先設計給單身東京上班族「只需要睡覺」的小型住宅，到了後來，變成任何人都能在此生活的家。

然而理想很豐滿，現實卻很骨感。原先預計每 25 年更換一次膠囊模組，因為建築公司破產倒閉所以無法更替，以及膠囊式的生活，始終無法被大眾廣泛接受。加上中銀塔的結構隨著時間腐朽、鏽蝕， 2007 年宣布其拆除的必要性，並開始著手拆除計劃。

拆除的決定，引發文化和建築界的不捨。 2014 年住戶們發起「中銀膠囊塔保存・再生計畫」行動。透過改造空間、預約導覽、過夜住宿等方案，旨在讓更多人認識這棟象徵一整個時代的經典建築，並發展出轉型的可能。 2022 年中銀塔正式拆除，成為不復存在的建築景觀。

但幸運的是，中銀塔並非完全消失。在住戶的搶救下，部分狀況較好的膠囊免去了被銷毀的命運，分別由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和美術館修復、珍藏。從此，中銀塔從建築形變成數個獨立的展覽藝術空間，透過膠囊連結人、歷史、建築生命，某種層面實現了黑川紀章建築的理想代謝。

2024 年，香港 M+ 修復展出其中一顆膠囊。2025 年，紐約 MoMA 策劃「中銀塔的多重生命」展，展出其中一顆保存最為完整的 A1305 膠囊單元，並收集了完整史料，從建築概念設計圖、理想願景，到居民的訪談與影像記錄，邀請大家反思建築保存的多重意義。

代謝派建築的使命仍在持續，儘管中銀塔歷經資金困難和材料鏽蝕，最終不得不被拆除，但一顆顆的膠囊卸下後，在藝術博物館等地長出了第二生命，使得它們能繼續與新時代創造對話，維繫當初建築設計的初心：持續新陳代謝，在時代中保持靈活，保持有機！